原本打算今天要照慣例來回顧提過無數次的李安「父親三部曲」,後來想想,父親節當然要看《#父親》呀。若你曾經歷過,或正在經歷父母的這個過程,記得給自己也給他們一個擁抱,電影確實有辦法打破隔閡,甚至給予彼此多一分理解與釋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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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乎多數人觀賞完今年 Anthony Hopkins 二奪影帝的作品之後,皆不得不同意,這部電影本質並非驚悚片,卻在記憶的作祟下排山倒海捲入令人如坐針氈的漩渦。波赫士說,記憶加上遺忘就等於想像,所以故事就是從記憶不在的地方長出來的,人面對記憶,等於面對時間,我的時間不是你的時間,你的記憶不是我的記憶,就如諾蘭認定無法和外星人講解左邊與右邊的概念,除了仰賴想像,你難以透過任何詞彙向周遭之人形容、解釋這些抽象事物;也因此,Florian Zeller 改編自其舞台劇的《父親》也採用不同方式設法處理「時間」以及「記憶」的問題,該如何精準述說失智症患者逐漸失去與自身一切連結的心理狀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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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優異的影像魔法,莫過於打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,將觀眾拉入其中,直接透過感知和想像,親身經歷這一趟時間錯亂、世界失序、記憶斷裂、自我崩解的過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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婁燁有所謂的盲視覺,Florian Zeller 亦徹底打造出失智者的記憶時空,《父親》從來就不是一部懸疑片,但當時間開始作祟時,過去習以為常的生活處處都可能蒙上懸疑色彩,並巧妙運用剪接、美術、音效、配樂,將記憶的破碎、錯置、迷失付與戲劇張力,細膩真實又殘酷寫實地呈現出來,讓觀眾能夠感同身受,能夠同步受到衝擊,進而理解他的情緒起伏,他的喜怒哀樂,他的內在恐懼,他的忐忑不安,他的孤立無援,他的力不從心,與他的無所適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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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休閒嗜好與家中陳設便可窺知一二,只見一個學識涵養、財力地位都有一定水平的老人家,帶著必然自信與傲氣,努力維護自己生而為人的尊嚴,尊嚴則是最後一道防線。當頭腦比身體還提早停止運轉時,眼睜睜看著自己之所以成為自己的一切一點一滴逐漸被抽離,被失憶、失語與黯然失色淹沒,周遭被遺忘的家屬則落得心力交瘁。照顧者必須顧及患者尊嚴,必須努力維繫生活與經濟來源,一方面覺得將失智父親送入療養中心對彼此都輕鬆許多,另一方面掙扎於照顧父母是為人子女一輩子責無旁貸的重任,然而,這是一場注定無法力挽狂瀾的戰役,曾經深信不疑的連結被慢慢抹去,我們又該學會如何自處與調適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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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可以說,這部電影既是 Anthony Hopkins 精湛演技的一枝獨秀,也因 Olivia Colman 的完美詮釋而更上好幾層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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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對生命之光的黯淡,面對彼此赤裸裸的模樣,想起諾蘭拍攝《星際效應》的初衷,非得向摯愛道別的時候,要相信你們之間的愛與羈絆,會繼續在宇宙中延續下去。記得幾年前謝祖武曾分享,其母親失智症那段時間,她曾空手打著毛線,口裡碎念要給兒子過冬;堅持要兒子喝湯,打開飯鍋卻只見空碗靜置,《父親》更將如此痛楚從兩方視角深刻且立體地描繪於觀眾眼前,白髮蒼蒼的他時而暴躁恍惚,時而風趣幽默,時而惦記著缺席的女兒,時而哭得像個孩子。最終恍然大悟時,Dylan Thomas 那首詩彷彿也見證了 Anthony Hopkins 令人懾服的影帝級演出,緊緊牽動每一條屬於人類也屬於宇宙的感官神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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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
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
Rage,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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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父親節快樂之二
the age of rage ddo 在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
《Don’t be gentle into that goodnight》
【5月號 關於生活專欄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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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東尼鶴健士(Anthony Hopkins)以83歲之齡,再度奪得奧斯卡影帝。無欲無求的他沒有出席頒獎禮,向「先走一步」的「黑豹」查特域克.保斯曼(Chadwik Boseman)致敬,又自謙沒有預計自己能夠獲獎,正在家鄉威爾斯,剛在爸爸的墳前致祭。從他眼中,我看不到激情,看不到虛榮,看不到浮華,我只看到一個老人,安份地面對一切。我好奇,活到那個年紀,享盡所有殊榮,這一刻的鶴健士爵士是怎樣的的一種心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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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爸爸墳前朗讀了一段 Dylan Thomas 的詩作《Do not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》:
「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,
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;
Rage,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…...」
讀到此處,身同感受,鶴健士不能自己,想必到了風燭殘年,在死神面前有百般感觸,這首詩為他父親而讀,想必也為自己而讀。這首名作出於作者鼓勵臨終的老父,不要輕言放棄,要為生命之光繼續戰鬥,不要溫順地向長夜道別離。我又不禁疑問,當生命走到盡頭,我們為甚麼還要奮抗?是因為有未了之願?還是想爭取多一刻時光,去修正生命中未能釋開的遺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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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大膽地設想,如果我今天要死去,我的遺憾是甚麼?只有鶴健士一半年紀,我都明白,沒有我的存在,地球會如常運轉,我愛的人會繼續他們生命旅程,不必掛牽。至於事業和俗務,對真正經歷過生命中的風雨的人來說,真是不值一哂。那麼,為甚麼還要為這首故作勵志的詩而傷春悲秋?答案或許只有一個:在人生走到盡頭之際,我對「我」的生命,該如何總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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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個專有名詞,你十分熟悉,你知道這個名詞所指的大概是甚麼,但你又難以說清其所代表的所有意涵,更不可能在字典裡找到定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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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專有名詞,就是我們每個人的姓名。要定義這個屬於自己的專有名詞,需要窮一生精力,經歷百般災難,又要加爭上游,到蓋棺一刻,撫心自問,才可能得到一個比較近榜的答案。每個人的一生,一若索然無味,一若錯綜複雜。在愛恨交纏,利慾薰心之間,當好的人,做對的事,何其困難!難怪我們都恐懼死亡,因為死亡強逼我們面對那個充滿缺憾,但將要終結的,無法修正的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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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是場苦行,沒有黑暗就不知光明,在明朗處就該堅守,而且反思沿途的種種對錯黑白。經歷過暴風雨,就該明白壞天氣再來時,應該用甚麼心神去面對。對於做對的事,就算帶來災禍,決不可動搖;對於做錯過的事,就算從中獲益,都應自省後悔。至於做錯了又得到苦果的事,就不可以因完結而鬆懈,要引為一生之戒。以上三點,說來容易,卻難比登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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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一步一步去克服缺陷,建立自己的這個姓名,才能挺起胸膛去面對最後的定義,然後能夠「Be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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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〈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〉
文/柳俊江 @ryanlau8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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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號《藝文青》已上架,可在7-11便利店、OK便利店以及各大書報攤購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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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到此處,身同感受,鶴健士不能自己,想必到了風燭殘年,在死神面前有百般感觸,這首詩為他父親而讀,想必也為自己而讀。這首名作出於作者鼓勵臨終的老父,不要輕言放棄,要為生命之光繼續戰鬥,不要溫順地向長夜道別離。我又不禁疑問,當生命走到盡頭,我們為甚麼還要奮抗?是因為有未了之願?還是想爭取多一刻時光,去修正生命中未能釋開的遺憾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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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有一步一步去克服缺陷,建立自己的這個姓名,才能挺起胸膛去面對最後的定義,然後能夠「Be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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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〈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〉
文/柳俊江 @ryanlau8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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